膏肓-

凡鹤 | 风轻

 @啊禾睡不醒 阿禾老师哭着喊着要看的。 

 

 

-

 

“东西放这儿就行了,谢谢您。”

 

高天鹤指挥搬家公司的员工将大件的家具安置在原本想好的地方,客客气气地给人端杯水结了钱,贾凡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朝着他笑。

 

“辛苦了。”贾凡从背后抱他,双手刚好卡在他的细腰上。

 

“少来这套,一点忙帮不上还添乱。”高天鹤拿手去扒拉他的爪子,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地推拒,自然用不上什么力气,被贾凡轻轻松松地化解。

 

高天鹤在学校那会儿就雷厉风行,大小的事一手包揽,根本不用贾凡费什么心,就算毕业了搬出来同居也是如此,他一个人找了住所,找了搬家公司,还把贾凡也拎过来了。

 

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折腾了一天的两个人随便做了点东西,高天鹤的手艺不算好,但也凑合得过去,好在贾凡虽然家庭条件优越,却不是挑剔的小公子,高天鹤吃什么他就跟着吃,从不抱怨一句。

 

“在家里的公司实习吧。”贾凡有些抗拒提到这个问题,这让他在高天鹤面前有一些抬不起头的感觉,高天鹤是自己考到这里来的,从小到大独立惯了,在他面前贾凡总像个被家里娇惯大的孩子。为争那一点脸面,他从不把这些都讲出来,只是无奈又柔软地笑,贾凡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炒蛋轻声开口:“鹤鹤你想的话,我也可以在公司里……”

 

“不需要。”高天鹤适时截断了他的话头,贾凡被噎了一下,他不再说话,只是低下头吃饭。

 

第二天一早高天鹤就出门去找工作了,顺着大学毕业的热潮,人才市场的招聘会也热热闹闹,贾凡回忆了半天才想起高天鹤要去的地方,他到的时候差点被淹没在人潮里。

 

高天鹤出众挺拔,在哪儿都是显眼的,贾凡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他,隔得太远听不清高天鹤在说什么,但似乎闹得不算愉快,等到贾凡终于挤过去的时候,高天鹤已经愤然离开。

 

他听到面试人的交谈,说现在的大学生都心气高,眼高手低。

 

只有贾凡知道,高天鹤是有真才实学的,但他没办法去跟别人争辩,只好急匆匆地跟着高天鹤的脚步离开,找到高天鹤的时候,他似乎刚刚冷静下来,撑着盥洗台的手还在发抖,贾凡无声地与他并立,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

高天鹤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,他跟贾凡说自己没事儿。然后夹着简历又急匆匆地奔赴下一场面试,贾凡站在原地突兀地生出一点无力感。

 

他无法掌控高天鹤的未来,甚至连一点帮助都提供不了。贾凡伸出手掬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,强迫自己把这样的念头压下去。

 

最终高天鹤还是找到了工作,在市中心一家不错的公司里,只是距离他们租的地方很远,高天鹤拒绝了贾凡接送他上下班的提议,每天自己早早地走,辗转三次地铁打卡上班。晚上载着一身疲惫与星光回来。

 

贾凡看他这股子拼命的劲头反倒不担心了,他原先一直都怕,怕高天鹤不开心,怕高天鹤辛苦,怕高天鹤的性子不适合职场。

 

但这些高天鹤都不怕,他只怕自己不够拼命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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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几岁就成功的人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,剩下更多的人只能平凡地奔跑在路上。可命运总是偏爱戏谑的剧情,让一个人在低谷时还能再往下摔。

 

贾凡的家里大概一直是知道高天鹤的存在,原本他们不闻不问,是因为笃定了他们不合适,贾凡的性子是天生的柔软,而高天鹤则截然相反,大学毕业之后势必走不长。

 

全然没想到贾凡是一捧埋在云团中的烈火,连高天鹤这种顽固的坚冰也能捂化了。

 

高天鹤下班的时候被通知有人找,那会儿他刚答应了贾凡说这周不用加班,周末可以出去吃个饭约个会。

 

来的人他很熟悉,因为对方长着一张几乎和贾凡一模一样的脸。

 

贾凡的母亲并不像她儿子,说话很直接,开门见山,高天鹤倒是挺喜欢跟她这样的人说话。她说贾凡以后是要继承公司的,他需要一个继承人,你们俩这么往下走,以后就回不去了。

 

“阿姨,我早就回不去了。当我做出跟贾凡在一起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回不去了。”

 

高天鹤说得理直气壮,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给她,她看着面前这个高个儿的小伙子,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

“不过你放心,贾凡很快就会回去的。”

 

高天鹤只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,他那时候知道他跟贾凡不会有结果,但他要强惯了,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。

 

他天不怕地不怕,什么委屈刁难都可以往他身上招呼,可他唯独怕贾凡受伤。他知道贾凡是从小被爱着长大的,贾凡可以不知道跟高天鹤在一起意味着什么,但高天鹤不能让他什么都没有。

 

那天晚上他跨在贾凡身上揪着他的领子吻他,跟他说,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劫难,或早或晚,总要遇上的,我不迷信,可是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。

 

贾凡伸手抱着他,跟他说不会的,你别这么想。

 

他们当晚相拥入眠,第二天贾凡睁眼的时候,高天鹤早已经离开了,走得干干净净,什么也没给贾凡留下。

 

你看,这就是生活,要成就一个人多容易,要毁掉一个人也易如反掌。

 

-

 

最终贾凡还是回到了家里,他顺从安排选择了婚姻,走向每一个正常的、幸福美满的结局。

 

高天鹤再次遇到贾凡是在一个酒宴上,彼时他已经三十三岁,年轻有为、意气风发,可在对上贾凡的视线时,仿佛又看到十年前的自己。

 

二十三岁的高天鹤以为自己要的只是过程,结果如何不重要,可当他三十三岁西装革履站在贾凡面前,看到他身边依偎着他的妻子时,他才知道,结果太他妈的重要了。

 

贾凡跟他轻轻碰杯,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,高天鹤说挺好的,我一直都过得挺好。贾凡垂下眼,他一犹豫的时候就喜欢做这样的动作,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,可有些东西总是留在那,执拗地不肯往前走,他说,你过得好就好。

 

高天鹤没再继续听下去,他找了个借口离开贾凡的身边。

 

他早年胃痛的毛病没治好,这些年到处应酬拼酒喝得多了,落下病根,一沾上酒精就疼得厉害,他撑着洗手台蜷起上半身,拿手掌抵着胃部勉强压下一些痛苦。

 

贾凡从身后递来纸巾的时候,高天鹤一下就站直了,他接过贾凡手里的纸巾擦了手,又把它揉成一团迫不及待地丢到垃圾桶里。

 

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贾凡的声音,很轻,带着一点转瞬即逝的苦涩。

 

“你没变。”

“那当然。”

 

高天鹤从鼻子里哼出气声,目不斜视地往外走,没有人知道他攥成拳头的手一直在抖。他拼命地告诉自己高天鹤你再走快一点儿,再走快一点。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,他马上就要露怯。

 

于是他就这样大步流星、脊背挺直地往前走,一直到走出贾凡的视线,走出贾凡的人生。

 

转进一个拐角的时候他才终于狼狈地靠着墙滑坐下来,十年前他离开贾凡的时候没哭,那时他憋着一口气要让自己过得更好,听到贾凡结婚的消息时没哭,他告诉自己分手之后不要闹这种矫情的事情,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结局。

 

可这场迟来十年的雨最终还是将他兜头盖脸地浇了个湿透。

 

这个人他爱过的啊。

 

FIN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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